第六回 絕地反攻
設計
當近籐在眾目睽睽之下，用稚嫩的聲音回答說：「我決不認輸，你等著吧！」而且還堂堂正正地走了反擊的第一步棋，幾乎所有的旁觀者都為這個十歲的孩子而感動了。霎時間這盤棋誰勝誰負的問題似乎不重要了，大家毫不吝嗇地都把同情和鼓勵的目光投給了近籐。絡腮鬍子也感受到了現場的這種氣氛。本來他即將取得本局棋的勝利，然後會理所當然地成為全場關注的主角。而現在由於這個孩子的「不識抬舉」，絡腮鬍子已經被大大地邊緣化了。因此他有些惱怒地喊道：「好吧，這盤棋如果不贏二十目，我就不算贏！」愛管閒事的胖子立刻追問：「此話當真？」絡腮鬍子把手一揮：「當然算數。少贏一目這一萬元賭金給大家買水果。」
或許，正是絡腮鬍子這種還想多贏的心態給了佐為有可乘之機。現在黑棋的優勢已經很大，如果絡腮鬍子只想贏一目棋而拚命自保的話，那麼佐為要想挽回局勢簡直比登天還難。但現在佐為已經從對手的傲慢上看到了希望。他在棋盤上正巧妙地為絡腮鬍子設下了陷阱。
佐為指揮近籐在製造著一種假象，即在右下角的行棋中，近籐的著法明顯過份。這對想狠狠教訓一下近籐的絡腮鬍子來說，無疑是個絕好的機會。他毫無防備地大開殺戒，一邊心裡叫著：「你去死吧！」一邊在棋盤上狠招連發，很快就將近籐幾著下得過份的棋子全數拿下。
十分鐘前現場剛剛為近籐而凝聚的同情氣氛開始化散了。而絡腮鬍子則得意地將茶一飲而盡，然後像攻城勝利的王者等待敗將來降一樣挺直了腰板。近籐儘管不懂圍棋，但他能從周圍的氣氛中感受到這盤棋的絕望。於是他無助地輕輕叫著「佐為———」但佐為卻沉著地說：「不要擔心，希望來了。現在你趕緊把左上角的征子跑出來了。」
勝利
原來佐為使的是極有深度的「苦肉計」。他用右下角幾個子的犧牲，爭到了一步有關全局的關鍵位置，從而換來了能把左上角先前要被黑棋征掉的三個子跑出來。兩相比較，佐為在左上角挽回的損失遠大於右下角丟棄的損失。因此，當近籐在棋盤上把征子再度逃出來時，大家先是「唔？」，一個個表情驚鄂，然後又「哇！」地全場像炸開了鍋。
被突如其來地打擊而目瞪口呆的絡腮鬍子，此刻已明白他因為低估了這個十歲的孩子，已付出了極其沉重的代價。由於這一役的損失幾乎將前面的優勢喪失殆盡，絡腮鬍子的汗不禁從額頭上緩緩流下。幸好瘦子趕緊遞過去幾張紙巾，絡腮鬍子這才借擦汗稍微平息了自己的驚慌。
於是，絡腮鬍子全面修改了他的策略。以後的下法步步為營，全面龜縮，目的就是想保住剩下不多的優勢。但畢竟為時已晚，得手後的佐為指東劃西，步步緊逼，絡腮鬍子僅憑業餘4段的實力是無法在佐為面前守住這點優勢的。
棋局結束了。絡腮鬍子因貼不出目來而輸了半目。絡腮鬍子滿臉都是不相信的驚鄂表情，嘴裡連連重複著：「這樣的棋還會輸？這樣的棋還會輸？」胖子馬上調侃絡腮鬍子：「你以為前面的優勢是憑本事下出來的？人家小孩是先讓讓你的。」瘦子不同意胖子的說法：「先讓這麼多，玩火也太過了吧，這局棋如果叫柏木3段接著下，我保證不會輸。」兩派意見爭論不休，弄得近籐有些尷尬。還是古田先生解圍說：「時間不早了，我們把賭金給勝利者吧。」
近籐立刻拒絕說：「我向我的圍棋老師保證過，決不下賭棋的，所以這錢還是還給瀨戶叔叔吧。」瀨戶4段則連連搖手：「輸棋認罰，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我怎麼能把錢拿回去呢？」古田先生見近籐態度很堅決，於是馬上想出了一個主意：「我們大人教小孩子下賭棋，這確實不太合適。現在就把這兩萬元錢作為獎金。如果明天這個孩子能再過橋本5段這一關，我們就給他頒發西門町棋會所的攻擂特別獎，怎麼樣？」大家聽了齊聲叫好，有好幾個人還表示要轉告其他的棋友，明天也都來觀看近籐「攻擂」的最後一戰。絡腮鬍子這時也實話實說：「橋本5段跟我已經約好，要我今天下完棋後順路到他家去一下，看來他比我還在乎輸贏呢！」
近籐和佐為出了棋會所，兩個人真比過節還高興。佐為還特地表揚近籐說：「你雖然不懂圍棋，可前面十幾步棋下得還算過得去。」近籐則不好意思地說：「差點沒讓古田先生輸了錢。這全仗佐為君你呀！」兩人說說笑笑，相互「吹捧」。興奮之餘近籐和佐為兩人一擊掌說：「看明天的，明天一定要贏棋。」
小孩
週日下午一時，近籐帶著佐為準時來到棋會所，近籐沒有想到裡面已經人滿為患。大家騰出最中間的一台棋桌作為賽台，然後團團圍住以利觀戰。更讓近籐吃驚的是坐在對手座位上的竟然也是一個孩子，長著一副文文靜靜的臉和一雙眼瞳黑得發亮的眼睛。
古田先生向近籐介紹說：「他叫塔矢亮，年齡和你一樣大。今天就由他來頂替橋本5段和你對陣。」坐在一旁的橋本5段趕緊補充說：「塔矢君是當今棋界塔矢名人的兒子，水平只在我之上，不在我之下。是他非常想跟你請教一局的。」
原來這位橋本5段和塔矢名人是同學，也曾蟬聯三屆全日本大學生圍棋賽的冠軍。由於橋本和塔矢又是鄰居，因此塔矢亮五歲學棋後，經常和橋本5段下棋。用橋本的話來說，他是看著塔矢亮一點點成長，直到五年後的現在，橋本與塔矢亮的交戰已佔不到絲毫的上風。
昨天絡腮鬍子到橋本家時，正好塔矢亮也在橋本那裡擺棋。塔矢亮聽說一個和他年齡相仿的孩子在棋會所裡連過四關，而且還親眼目睹了絡腮鬍子擺出來的棋譜，讓塔矢亮簡直不相信這會是真的。因為塔矢亮不但學棋早，而且下棋的才能也很突出，再加上有「日本第一」之譽的父親在精心指導，因此塔矢亮的棋藝遠遠超越日本同齡的兒童，他所聽到的也是：「這孩子真了不起！」「在日本，沒有一個孩子能跟塔矢亮君比」之類的話。因此在塔矢亮幼小的心靈中，從來就沒有想到在日本的孩子中他還有對手。
或許是感到驚訝，或許是有些妒忌，或許更是因為好勝，塔矢亮強烈要求橋本把明天的比賽讓給他下。絡腮鬍子也曾在橋本那裡與塔矢亮下過幾局棋，知道塔矢亮的實力比橋本更具攻擊性。於是也在一旁為塔矢亮「撬邊」，最後橋本只得答應塔矢亮的要求了。
現在兩個小孩面對面坐著，互相打量著對方。在近籐的眼神中，更多的是友善和敬佩。他覺得塔矢亮很有本事，像自己還幾乎不懂圍棋，而他已經下得比棋會所裡所有的大人都好了，真了不起！但塔矢亮的眼神卻滿是懷疑和敵視。他直到現在還不相信眼前這個平凡的孩子會是他的對手。他的經歷，他的好勝都在強烈地呼喚著一句話———我一定要戰勝他！
一旁的胖子這時學著電視主持人的腔調宣佈：「全日本兩位天才少年的對決現在開始！」而周圍的旁觀者不但沒有發笑，相反全都熱烈地鼓起掌來。古田接著說：「那就請擂主塔矢亮抓子，攻擂者近籐猜先吧。」結果猜先後塔矢亮執黑先行。塔矢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手勢嫻熟地在右上角的星位布下了第一著棋，這場有些偶然卻又眾目所集的比賽開始了。
佐為也對塔矢亮有了濃濃的好奇。他在一百多年前和年僅九歲的秀策為伍，就很驚訝秀策的實力。現在面對被大家譽為當代天才少年的塔矢亮，佐為情不自禁地有種想把塔矢亮和秀策比一比的衝動。
塔矢亮布下了現代流的「五連星」佈局。這是他請教過父親，也是自己最辣手的佈局。由於「五連星」佈局氣勢磅礡，步調極快，一般水平稍弱的人都很難適應這樣的佈局。
連佐為也被這樣的佈局難倒了。因為在一百多年前，幾乎從沒有人佈局會下星，更別說上來的五步棋全都下在星位。佐為清醒地知道圍棋經過一百多年的變遷，有很多著法和觀念他肯定是落伍了。他也必須「與時俱進」才對。因此佐為小心翼翼地應付著自己從未遇到過的局面，有時寧可忍讓也不讓局勢向更不可知的方向發展。
由於佐為的「委屈求全」和「節節退讓」，塔矢亮的佈局下得順風滿帆，並取得一定的優勢。旁觀者雖然雅雀無聲，但大多數人都微微地在點著頭，從他們的表情上可以讀出：「還是塔矢亮強，他畢竟是圍棋名人的兒子。」
佐為沉著地與塔矢亮周旋。等佈局一結束，佐為的棋藝就開始顯示出真正的實力。相反，塔矢亮畢竟是個十歲的孩子，他所制定的策略過於露骨和直線。如果是一個成熟的職業棋手，黑棋有好幾處都可以將取勢的戰法柔軟地改變為取地的戰法，從而能一直保持局面的優勢，但塔矢亮卻一直執著地經營著中腹的大形勢。以至在佐為老到幹練的周旋下漸漸失卻了優勢。
考量
第86步棋，佐為在如何侵消黑棋形勢的分寸上停頓下來。如果單純為了勝負，佐為肯定會採取退後一路的淺消。如此雙方局面細微。但佐為自信憑著自己「爐火純青」的官子功夫，要取勝應該沒有問題。但佐為實在抑制不住想考考這位天才少年的強烈念頭。於是，佐為選擇了冒進一路的積極戰法。
塔矢亮的棋風本來就擅長「畢勝負於一役」的戰鬥。現在看對手「單騎深入」，頓時殺心徒起。一著將白棋歸路封死的「罩」，被塔矢亮重重地拍在棋盤上。一場驚心動魄，不是魚死就是網破的攻防立時呈現在棋盤上。
佐為當然按先前設想的處理方法輕靈地在黑棋的大形勢內騰挪求活。但佐為還是低估了塔矢亮的實力。黑棋的進攻一著狠似一著，這種義無反顧的攻擊力在塔矢亮「全力必殺」的心態下顯得尤其可怕。十幾步棋下來，甚至連佐為也看不清白棋的活路在何方了。
周圍一圈的旁觀者甚至比兩位對局者還緊張，他們都屏著氣，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這場生死大戰。而塔矢亮，因為滿腹的殺氣而使本來文靜的臉上增添了幾分凶悍，黑黑的眼瞳射出渴望戰鬥，渴望勝利的光芒。而佐為也開始有些後悔了，因為在這場生死五五開的較量中，他實在沒有自信一定能取得成功。而萬一失敗，他最對不起的就是近籐，一想起昨天近籐還興高采烈地說：「有了兩萬元，除了買棋子棋盤外，還可以買些棋書，我就可以正式向你學圍棋了。」一副獎金已經得手的樣子，佐為的心更有些隱隱作痛。他覺得如果為了考考塔矢亮而讓近籐失望，自己確實過於輕率了。
「絕不能輸！」佐為在心裡對自己喊著，昔日作為職業棋手的熊熊鬥志又像野火一般燃遍了全身……
第七回 進入校隊
圈套
棋盤上正進行著生死存亡的激鬥。
對塔矢亮來說，就像一場拳擊賽一樣，由於前面得點不夠，他必須借進攻之際把對手擊倒在地才行。因此塔矢亮在狠招連發的同時，也在尋覓著一拳就能制敵於死命的機會。
而對久經沙場的佐為來說，這種生死相搏的場面已不知經歷過萬千。他知道靠單純防守，要抵擋住對手的全力攻擊是很難的；應利用對手棋形的弱點以攻為守，才是此時的上策。於是佐為故意賣個破綻，精心策劃了一個「丟車保帥」的陷阱。
佐為這步貌似漏著的棋剛一落盤，求勝心切的塔矢亮馬上眼睛一亮。他知道「一拳擊倒對手」的機會終於來了。於是塔矢亮以幾著銳利的手筋一氣呵成漂亮的「組合拳」，一下子將整個白棋一刀兩斷。
「哇！」旁邊眾多的觀戰者忍不住都叫出聲來。因為誰都沒有看出這是個圈套，所以都以為塔矢亮的這套「組合拳」已將佐為擊倒，現在等著的就是佐為認輸了。
近籐因為不懂圍棋，突然聽大家「哇」地一叫，還以為自己又走錯了地方。他吃驚地問佐為：「佐為君，我走錯地方了嗎？」佐為見塔矢亮已經中計，馬上幽默地回答說：「你沒有走錯地方，是塔矢亮走錯地方了。」
接著，佐為便指揮近籐對切斷白棋的一子展開巧妙的攻擊。然後利用已方死子的種種餘味，不但絲絲入扣地將另外半段棋漂亮地活出，而且還將黑棋的大形勢頃刻化為烏有。
逆轉
形勢的逐轉如洪水決堤般來得這麼快，簡直讓塔矢亮始料不及。他剛才還沉浸在「一拳已將對手擊倒」的喜悅之中，還沒緩過神來，卻突然從「天堂」墜入「地獄」，塔矢亮立時驚呆了。而且比這盤棋的逆轉更讓塔矢亮驚呆的是，眼前這個和自己年齡一般大的孩子棋藝怎麼會這麼厲害？記得自己在連勝橋本5段三盤後，橋本5段曾很認真地對塔矢亮說：「你的棋不要說在日本，就是在全世界，在孩子中你也找不到對手了。」可現在，一個從來沒聽說過的孩子就在大庭廣眾面前將他擊倒，塔矢亮只覺得從前對自己的所有信念一瞬間全倒塌了。
塔矢亮滿眼淚花，咀唇微微顫抖著。當他剛說完：「我輸了。」就忍不住趴在桌上失聲哭了起來。橋本5段趕緊起來打圓場：「對不起，這孩子打小只要一輸棋，就愛哭鼻子。一會兒就沒事了。」旁觀者紛紛安慰說：「兩個人都下得很精彩，我們都大飽眼福了。」
近籐又一次感受到圍棋的魅力。他根本想不到塔矢亮可以為輸棋哭得如此傷心。而佐為也有少許內疚，因為塔矢亮不知道面對的其實是古代一流的高手，這種有點欺騙、又有點「以大欺小」的感覺，讓一向正直的佐為感到很不自在。
送走了橋本5段和塔矢亮，大家開始稱讚近籐起來。古田先生把裝有兩萬元的信封交給近籐說：「這是你應得的，收下吧。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棋藝，將來必定前途無量，請近籐君一定要加倍努力。我明天就要去美國看望女兒，等回來後再看看你長棋了沒有？」在一片嘖嘖稱讚聲中，近籐興高采烈地離開了棋會所。
學棋
近籐和佐為幾乎是跑步奔向昨天來過的圍棋專賣店。店主一看見氣喘噓噓的近籐，馬上就說：「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呢。」近籐得意地把手中的信封一揮：「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昨天說好要來買的，怎麼能不算數呢？」佐為知道近籐的缺點就是好面子，愛吹牛，於是對近籐的大話只有掩著袖子笑。
近籐讓店主把一萬元的特價棋盤棋子打包好，然後又帶佐為到棋書櫃上去看看。近籐本來想買幾本初學圍棋的書，但佐為卻一眼看中了一本厚厚的《塔矢名人打棋集》，裡邊收錄了塔矢獲得五個頭銜的決賽全記錄，由塔矢名人每局自戰解說。佐為已經知道塔矢名人現在是日本的頂尖好手，再加上剛和他的兒子對過局，一種想瞭解塔矢名人棋力究竟到何種高度的願望在佐為心中強烈地產生。他對近籐說：「你已經買了棋子棋盤，請為我買下這本棋書吧。」近籐一看書的價碼，忍不住說：「要九千八百元呢，錢就只夠你買一本的了。」佐為連忙陪笑說：「你要的這些初級書全裝在我的腦子裡，只要我教你，幾個星期後這些書對你就沒用了。可《塔矢名人打棋集》，將來棋藝提高了，也會對你有很大幫助的。」近籐拗不過佐為，只得再買下這本書。不過，店主在包書的時候滿臉都是懷疑的神色，心想這書你一個小孩子家能看懂嗎？
近籐和佐為各有所獲，高高興興地回到家裡。晚上佐為便正式開始教近籐學下圍棋了。
由於佐為在一百多年沉寂的日子裡，已經對圍棋的理論有了更透澈的瞭解，他也曾經幻想自己成為圍棋老師，琢磨著如何才能教好初學的孩子。因此現在面對近籐，他的教學方法果然與眾不同。
他對近籐說：「學下圍棋，就是學做一個打仗的將軍，一個個棋子就是你的兵，就看你如何指揮他們了。」近籐高興地說：「我就是喜歡當將軍。」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佐為說：「好，現在我先教你提子和簡單死活。」近籐因為這幾日耳聽目染，只有幾分鐘便聽懂了。於是佐為說：「現在我和你下第一盤棋，你先擺上25個子吧。」
「什麼？擺25個子？」近籐一看25個子密密麻麻地擺在棋盤上，白棋哪還有落腳的地方，真有些不相信佐為可以讓他這麼多子。更何況他也已跟絡腮鬍子4段真刀真槍地下了十幾步棋，近籐對自己的「自我感覺」還算不錯。
佐為笑著說：「我們這樣，只要你贏了一盤棋，我們馬上退一子改讓24個子，如果你輸了，則必須陪我看《塔矢名人打棋集》中的一局棋。」近籐滿口答應。
在棋盤上擺上25個黑子，近籐開始信心滿滿。卻不料越是想吃白棋，卻越是吃不到白棋，相反自己卻漏洞百出。最後近籐還真輸了下來。
佐為開始為近籐復盤講解，這下讓近籐明白了，很多地方自己完全可一下子將白棋消滅殆盡的，可就是傻呼呼地放虎歸山。接著的第二盤棋近籐馬上就用佐為教的方法連連奏效，輕鬆贏了這一盤棋。
看近籐高興的樣子，佐為心裡也很滿意。
學圍棋就跟跳高一樣，起先進步當然極快，但越到後來越難，到最後那怕上升一厘米，也要耗費很長的時間。近籐在初學期間，又有佐為朝夕相伴，當然棋藝日長夜大。兩個星期後，近籐和佐為下，已經是讓16個子了。佐為發覺近籐的悟性很好，而且有驚人的記憶力和舉一反三的創造慾望，佐為再一次慶幸自己找到了一個值得相托的孩子。
懸賞
近籐所在的學校圍棋活動開展得不好，因此近籐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學校裡還有一個圍棋社。一天近籐在學校的走廊裡突然發現有一張學校圍棋社的圍棋懸賞海報，說是誰能解答上面的一道死活題，就可以到三樓的化學實驗室去領一本棋書的獎賞。近籐瞇著眼睛看了半天，實在看不出來被包圍的黑棋還有什麼活路，於是近籐只得問佐為。佐為告訴近籐說：「這道死活題很難，連我都要想一想才能解答，看來別的小孩子是很難得到懸賞了。」近籐有了佐為的指點，就在當天放學後到三樓化驗室去領獎。
推開化驗室的門，近籐看見裡邊有四位男生和兩位女生正在下圍棋，原來這就是學校的圍棋社。他們徵得化學老師的同意，每星期放學後有三天到這裡訓練。下棋的女生中有一位叫明子的，長著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因為她坐在最靠門外，所以便率先招呼：「你是———」。
近籐一見漂亮女孩子就有些臉紅，他結結巴巴地對明子說：「我……我做出那道死活題了，是來領賞的。」明子立刻高興地朝裡喊道：「筒井隊長，有人能解答這道題了。」
坐在最裡邊的一位男生站了起來，他有些懷疑地打量了一下近籐：「你真解答了這道死活題？」見近籐點了點頭，筒井馬上就在棋盤上擺出那道死活題。近籐有佐為的指點，當然毫不費力就把答案解答出來。當時只聽得兩位女生一齊歡叫，筒井也高興地說：「現在你是圍棋社的第七名成員了。」近籐頓時大驚，連忙搖手說：「我可從來沒有申請過要入圍棋社呀。」明子馬上拿出一張表格說：「現在就申請吧，我們肯定收你。」
技癢
原來每年的暑假東京都要舉行全市的小學生圍棋團體賽，學校的圍棋社今年準備報名參加。但因為男生中只有隊長筒井一人水平尚高，如果湊合其他兩人的話，肯定第一輪比賽就會淘汰。特別是校方已經發話，如果今年參賽不能進入前八名，則以後就不再以學校的名義報名參賽。因此筒井倍感壓力很大。
還是明子為筒井出了個主意，說是可用懸賞死活題的方法來招募圍棋隊員。明子特地托她愛下圍棋的父親找來一道很難的死活題，說是能解答此題者作為校隊隊員綽綽有餘。筒井也試了試，結果在棋盤上比劃半天才解答出來。但讓筒井半信半疑的是，學校裡是否找得到能解答此題的「圍棋高手」來。因看明子特別起勁，也就不掃興讓明子去辦了，還想不到真有「高手」來應徵了。
近籐的來訪讓明子最感到高興，因為這個點子是她想出來的。在她的熱情勸說下，不由得近籐不參加圍棋社。
由於解答圍棋死活題只是紙上談兵，因此筒井把下面三個同學中水平相對最好的一位叫金澤的男生叫來，讓他給近籐下上一局，真正測試一下近籐的水平。
近籐這兩週一直跟佐為下著讓子棋，現在面臨可以跟同樣也是孩子的對手下棋，不禁有些技癢難忍。他悄悄對佐為說：「先讓我自己下，等不行了你再幫我。」佐為笑著說：「好，你什麼時候讓我幫，我就幫你。」近籐瞄了瞄正在張羅這場考試事宜的明子，認真地對佐為說：「不行，這盤棋我必須取勝。所以什麼時候幫我由你決定。」
兩人的對局開始了。因為這是近籐生平第一次真正與對手下棋，其認真程度讓佐為都忍俊不禁。由於金澤的水平還是比近籐要好不少，故棋一進中盤，近籐的棋便明顯落後了。
看得出，筒井感到有些失望。因為他知道這位應徵來的高手水平也不過如此。明子也怕近籐會輸棋，乘金澤去倒水之際，悄悄對近籐說：「請加油！近籐君。」
近籐被明子一鼓勵，知道如果再不請出佐為，就讓人實在太失望了。於是他馬上對佐為說：「快來幫忙吧。」以下的著法有了佐為的幫忙，近籐當然和先前判若兩人。漸漸追平局勢後，最後竟反而以不小的差距勝出。
近籐的勝利讓明子最為高興，而以金澤為首的三位同學卻都有一種隱隱的不滿和妒忌。他們覺得近籐的棋開始完全不怎麼樣，怎麼會後半盤如此厲害呢？
於是，在近籐加入校隊以後，他們三人決定要好好「作弄」近籐一番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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